杜甫·客至原文】

客至

杜甫

舍南舍北皆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诗人名片】

杜甫(712—770)

字号:字子美,号少陵

籍贯:原籍襄阳(今湖北襄樊),生于河南巩县。

作品风格:沉郁顿挫

诗人小传:

杜甫(712~770年),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祖籍襄阳,生于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是唐代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他曾担任过左拾遗,因直言进谏,触怒权贵,而被贬为华州参军,后辞官归隐于成都,建草堂而居。剑南节度使严武荐其为属官,杜甫全家因而移居四川奉节,两年后他离开奉节,辗转流离于江陵、衡阳一带,唐代宗大历五年(770年),病逝于湘江的一艘小船中。

杜甫半生漂泊,又经安史之乱,惯见民间疾苦,其忧国忧民的情怀毕见于作品之中。青年时代他亦怀抱大志,与李白等人交游,诗风较为明快、恣意,中年后则变为沉郁顿挫,以古体、律诗见长,风格多样,多涉及社会动荡、政治黑暗和人民疾苦,记录了唐代由盛转衰的历史巨变,因此被誉为“诗史”。尤其在律诗上,他表现出了显著的创造性,积累了关于声律、对仗、炼字炼句等完整的艺术经验,使这一体裁达到完全成熟的阶段。后人也因而赞其为“诗圣”,诗而能成圣者,唯杜甫一人而已。唐诗人元稹评价说:“至于子美,盖所谓上薄风(《诗经》里的国风)、骚(屈原的《离骚》),下该沈(沈佺期)、宋(宋之问),言夺苏(苏味道)、李(李峤),气吞曹(曹操)、刘(刘备),掩颜(颜延之)、谢(谢灵运)之孤高,杂徐(徐陵)、庾(庾信)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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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客至注释】

客至:杜甫在本集题下自注为“喜崔明府相过”,则此客即为崔明府,明府是对县令的尊称。

蓬门:用蓬草编成的门户,以示住房简陋。

飱(sūn):有多解,一谓熟食,一谓简单的饭食,此处当为后一义。

兼味:多种菜肴。

旧醅(pēi):醅指未过滤的酒,唐代只有发酵酒,没有蒸馏酒,因此以酒新为美,旧醅也即陈酒味易变酸。

【杜甫·客至译文1】

屋前屋后,都有春水围绕,能见到一群群鸥鸟每天飞来。花间的小径从来没有因为招待客人而清扫过,如今这简陋的屋门第一次为你而打开。盘中的食物啊,因为市场太远所以样式不多,杯中的酒水啊,因为家境贫寒所以只有陈酿。你肯不肯和邻居老人对饮呢?如果可以的话,就隔着篱笆叫他过来,一起喝尽剩下的酒水吧。

【杜甫·客至译文2】

房前屋后都是盈盈春水,只见鸥鸟天天成群飞来。

花径因为无客未曾清扫,柴门今日才为您来而开。

远离集市做不出几样菜,家境贫寒只有陈酒相待。

你若肯和邻居老翁对饮,隔墙招呼他来再喝几杯。

【杜甫·客至译文3】

房前屋后都是春水汪洋,只见鸥鸟天天成群飞来。

花径因无宾来不曾清扫,柴门今日才为您来而开。

远离集市做不出几样菜,家境贫寒只有老酒相待。

你若肯和邻居老翁对饮,隔墙招呼他来一道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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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客至赏析1】

这首诗应当是杜甫入蜀之初,在成都西郊浣花溪头盖建草堂后不久而作。他久经丧乱,终于可以暂时安顿下来,心情有一刹那的放松,这种虽贫寒却轻松,因而不改其乐的滋味,在此诗中便有很鲜明的反映。

诗写宴客,首联先从环境着笔,春水初涨,而言“舍南舍北皆春水”,一方面有春回大地,生机盎然之意,正合乎诗人此刻的心境,又隐含着所处偏僻,交通不便之意。于是对句便直言“但见群鸥日日来”,这里“但”作“只”讲,来往只有鸥鸟,而少见行人。鸥鸟多,正见行客少,同时也有与鸥相戏,可见诗人此刻的隐居生活非常恬静安详之意。

正因为行客少,所以颔联便言“花径不曾缘客扫”,自己安居下来以后,从来也没有在新家招待过客人。然后笔锋一转,说“蓬门今始为君开”,便引入待客之主题,从中也反映了他对来客的看重,招待得分外殷勤。这一联简洁明快,直如口语,而又天然工对,真是神来之笔,非雕琢斧凿所能为也。

颈联是倒装,按照正常语序应当是“市远盘飱无兼味,家贫樽酒只旧醅”。所以倒装,不可仅仅看作是为了合乎诗的平仄,而有突出“盘飱”、“樽酒”意,此言亦似口语,诗人似在对客人表示歉意:菜太少,没办法,因为离集市远啊;酒也陈,没办法,因为家中太贫啊。其诚挚、殷勤也便由此自然表露出来,非常率真而生动。

尾联更佳,以见诗人酒酣耳热,于是呼朋引伴,对客人说:“你若不嫌隔邻老翁村野,便可邀来共饮。”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正因与客人交情莫逆,相谈甚欢,才能脱略行迹,临时再邀他客。从中亦可见诗人独居甚久,无人来访,内心其实非常寂寞,难得崔县令前来,便要畅快一聚,题注中“喜”字就此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诗言辞非常率真平直,一如口语,所以南宋刘克庄在《后村诗话》中说:“此篇若戏效元白体者。”所谓元白体,就是元稹、白居易浅显通俗、平易晓畅的诗歌风格,但元、白二人在杜甫之后,杜甫自然不会穿越到后世去仿效元、白,倒不如说这是元白体的滥觞。这种风格,前人或有嫌村俗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不承认杜甫此诗虽浅近却不粗陋,田园隐居的风貌尽显,乃是一首佳作。其实浅近不是病,故作浅近才是病,同样,浓密涂抹、精雕细镂也不是病,水平不够而生硬拼凑,故作雅训之态才是病。诗歌的形式要符合其内容需要,写宫廷诗难免四平八稳,咏朝堂事惯常深隐暗讽,写名山大川要求宏壮,描小桥流水必须精巧,同理,既然描摹乡村风貌,自然要下里巴人而不能阳春白雪。正如清人刘邦彦在《唐诗归折衷》中所说:“临文命意,如匠石呈材,《早朝》必取高华,《客至》不妨朴野。昔人评杜诗,谓如周公制作,巨细咸备,以此也。”

【杜甫·客至赏析2】

这首诗是作者到成都建成草堂后所作。前二联写作者初入蜀后生活清静,无人过访,因而客人来访极为高兴。三联作者以朴实的语言入诗,表现他待客的至诚实在,显得极为亲切有味。末联写邀请邻翁对饮,显出杜甫纯朴厚道,这是杜甫为人一贯平易,接近下层人民,关心民生疾苦的品德的反映,所以他在招待县官吃饭时,也能邀请田翁,这种态度使本诗增色,具有浓郁的人情味。

【杜甫·客至赏析3】

这首诗是肃宗上元二年(761)时所作,诗人自注:“喜崔明府相过”。诗中表现了诗人质朴的性格和对朋友来访的喜悦之情。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这两句写诗人田庄附近的景色,点明了客人来访的时间是春季和地点,其中也表现了客人到来前,诗人喜悦的心情。“舍南舍北皆春水”一句写得生机勃勃,春意盎然,诗人家被水围绕,景色优美秀丽。“皆”字突出了春季江水充沛。只有群鸥日日飞来,群鸥常用来代指隐士,而群鸥日日来,表明了这里环境清幽寂静。少有人来访。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诗人的视角由远及近,写到自己家里的情况,接着引到客至上来。以诗人向客人诉说的口吻写到,因为少有人来拜访,所以庭院的小路上长满了花草。我这紧闭的柴门,今天就为您打开。这两句表达得亲切质朴而自然,字里行间透露着诗人对客人来访的喜悦心情。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这两句主要写了诗人自述贫穷待客不周,具有浓浓的乡土淳朴气息,仿佛看到诗人邀请客人吃饭饮酒,听到诗人在向客人抱歉地说:离街市较远,买东西真不方便啊,所以都是一些简单的菜,买不起名酒,只好用家酿的陈酒,就请随便进用吧!这些话热情淳朴,非常亲切,同时诗人待客的热情和对客人的歉疚心情,历历在目。同时这两句也体现了诗人和客人之间以诚相待的深厚感情,氛围融洽、和谐,充满生活气息。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最后诗人进一步选用了一个经典画面,将席间的热情气氛推向了高潮。诗人询问客人能否请邻翁一起来饮酒,接着诗人便隔着篱笆高喊邻翁。这个画面写得非常细腻传神,仿佛诗人高喊的声音就在耳边,其中的兴奋、欢快气氛非常明显。

这首七律,语言平白如话,描写细腻传神,表达真率,自然亲切,生活气息浓厚,字里行间透露着诗人对客人到来的高兴心情。诗人将门前景、家常话、身边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情趣盎然的生活场景。

【杜甫·客至赏析4】

本诗是一首叙事诗,字里行间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读来能让人从中感觉到诗人的至情至性和淳朴好客的品格。诗人曾为本诗自注:“喜崔明府相过”,这说明“客至”中的“客”,是指崔明府。崔明府的具体情况不详。另有一说,因杜甫的母亲姓崔,所以有人认为,“客”可能是他的母姓亲戚。

在第一联中,前句只用一个“皆”字,就把春天江水涨溢的景象形象地描画了出来。后句通过描写“群鸥”“日日”到来,既写明了诗人生活环境之幽静,又给诗人的生活染上了一层隐逸的色彩。群鸥,古时常作为水边隐士的伴侣出现在文学作品中。“但见”,只看见之意,与群鸥相连,传达出另外一层意思:只见群鸥,却看不到其他的访客,生活也不免有些单调了。这两句以户外景色为着眼点,交代了时令、地点,刻画了诗人生活的环境。诗人在写景中,融入情感,描绘出了悠闲、安逸的江村生活。

第二联中的地点发生转移,由户外转到了庭院之中,这是因为有客而至。这一联中的两句话互相衬托,借互文的修辞手法,揭示出隐藏其中的另一层意思:庭院小路还未曾因为迎客而打扫过,今天因为你的到来才打扫;用蓬草编成的门还未曾打开,今天因为你的到来,才第一次打开。语句不但构思巧妙,而且很好地表现出了诗人对客人到来的喜悦和招待客人的诚意。同时诗人以谈话的方式来写,增强了生活气息。

在第三联中,读者仿佛看到了诗人热情待客的画面。诗人一边频频劝饮,一边因酒菜欠丰盛而说一些歉疚的话:离街市太远,买东西不方便,只能略备一些简单的菜肴;好酒买不起,只能用家中的陈酿来招待你。这些话,听起来平常,平常之中却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这段对待客场景的实写,正是诗人所着力刻画的,从中体现出宾主之间的深情厚谊。

最后一句写诗人邀邻共饮。此处写法与陶渊明的“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需要事先邀请,随意来饮,体现出质朴的人际关系带来的自然之乐。这处细节描写,不但使诗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还取得了峰回路转、别开境界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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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后人点评】

明人李沂:天然风韵,不烦涂抹。(《唐诗援》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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