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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湖恩怨能人辈出(上)

在酒店中,等到三点钟,我便开始化装,一个小时之后,我已然成了一个当地所能见到的一个小心拘谨、小本经营的商人。

我从酒店的太平梯下了楼,在街上??了一会,准四点半,我来到了酒店门口,抬头一望间,不禁喝了一声彩,只见一个苦力,握著竹杠,竹杠上挑著一串麻绳,正在大酒店门口,踟蹰不前。

那当然是黎明玫了,可是我却几乎不敢出声叫她,因为她的化装,神情实在太像是一个真的苦力了!我在她的身旁走过,她粗声道:“先生,该走了!”我向她一笑,她却低声道:“别露出马脚来!”

我向四周围看了看,也难以辨明,是否另有人在跟随我们,我看来是和她并肩而行,但是却是她走前半步,便走了开去。

新加坡我已然到过不止一次,可是黎明玫带我走的路,我却从未走过。没有多久,我甚至不能辨明自己置身在那一个区域之中。

她带著我穿过了不少我从未到过的污秽的小巷,在那些小巷中,成群的儿童在污水沟上放著纸摺船在游戏,五点钟,我们来到了较为僻静的地区,又过了十来分钟,我们已到了海边,那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码头,几个苦力,正在码头上抽著烟,玩著纸牌。

在码头的附近,堆著不少货物,箱装的、箩装的都有,黎明玫向我作了一个手势,我们就在一大堆木箱旁边,坐了下来。

我看了看手表,如果“死神号”依时到达的话,那末,还有四十分钟,好戏就应该可以上演了。

我以为这四十分钟,是极难消遣过去的,怎知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们刚一坐了下来,那群正在玩牌的苦力,便一起停下手,向我们望来,交头接耳了一阵,其中的两个人,站了起来,向我们走了过来,黎明玫“啊”地一声,道:“卫先生,我们有一点小麻烦了。我忘了此地的苦力,是有著地盘的。”

那时,我也已然看出了情形不十分妙,那两个身高足在六尺左右的大汉,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便气势汹汹地喝道:“你们是干甚么的?”

我只得苦笑,道:“兄弟,有两箱货,等驳船来了,运回去。”

那两人神态更是狞恶,大声喝道:“你为甚么要带人来,坏我们的规矩?”他们一面说,一面撩拳捋臂,准备动手。

我向码头处一看,其余八九个大汉,也全都站了起来,那来到我们身边的两个人,分明便是头目了,我欠了欠身,站了起来,伸手在他们的肩头上,拍了一拍,道:“兄弟,有话慢慢说,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我在向他们一拍之际,运上了五成暗劲,那两人想要不听话也不行。身不由主地坐了下来,瞪大著眼瞧著我,作声不得。

对于靠气力找生活的苦朋友,我绝不会不客气的,他们一坐下来,我就笑嘻嘻地道:“兄弟,不必紧张,只是一次,下次我们也不会来了!”

那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之间,神情骇然,站起身来,就奔了回去,和那站在码头上的七八人,交谈了几句,我只当刚才那一手,已然将他们镇住了,怎知片刻之间,总共十一个人,各自拿著竹杠子,又向我们,涌了过来!黎明玫低声道:“快!快!还有三十分钟,‘死神号’就要到了,我们要在三十分钟之内,将他们制服,否则就要误事了!”我也感到,在这样的紧急关头,我们不能节外生枝,我们两人,霍地站了起来,就在我们刚一站起的时候,忽然从一大堆木箱的缝中,一个穿著一套破西装,而且污秽的男子,满口酒气,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才一走出,身子一侧,在我的身上,撞了一下,我伸手一推,就将他踉跄推出七八步去。

只见他跌在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哼著“妹妹我爱你”,又步履倾斜,向外走了开去。因为那醉汉的一耽搁,十一个人,已然将我们二人,团团围住。我和黎明玫两人,当然没有将这十一个人,放在心上,但是我们的时间却不多了,而且我们又都没有意思去伤害他们,黎明玫低声道:“卫先生,将他们点了穴道,放在货物箱的夹缝中,就可以没有事了!”

我刚好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听得那一群人,高声喝道:“打!”

十一条老粗的竹杠,已然呼呼挥动,向我们两人,压了下来。我们两人,身形展动,便“刷刷”地穿了出去,一反手,已然各自点了两人。然而,就在此际,我们听到了海面上,传来了阵阵的马达声,抬头一看间,“死神号”趁风破浪而至,照“死神号”的速度来看,五分钟之内,便可以靠岸了!它提早到埠!我和黎明玫两人,心中俱皆大吃一惊,本来,“死神号”早到晚到,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如今因为节外生枝,在我们未曾将那群大汉制服之间,“死神”上岸,便会立即惊觉!

我们互望了一眼,一个转身,不约而同,足尖起处,将被点中了穴道的四人的穴道,一起解开,那四个人一跃而起,他们的神情,显出他们刚才是如何倒地的,根本莫名其妙。我和黎明玫两人,迅速地靠近,“死神号”已然在开始泊岸,我心中已然有了应变之策,急道:“黎小姐,我们竭力将这场打斗,装作是普通的打斗,勉力抵抗!”黎明玫点了点头,立即笨拙地挥舞著竹杠,而我则双手抱著头,在人堆中乱窜乱避,当然,这样一来,我身上已然被竹杠子重重地击了十几下,我倒在地上,大声呻吟,瞥见“死神号”的甲板之上,已然出现了四个人,正跨上码头,向岸上走来。

我顺手捞起一块砖头,在自己的额角上,用力砸了一下,刚才已捱了十几下竹杠子,全被我运劲将力道卸了开去,并未受伤,这一次,我自己砸自己,力道用得很大,额角立时破裂?血流披面,我的呻吟声,也更加来得大声,只见从“死神号”游艇上跨下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死神”!

他手中提著那柄特制的手杖装枪,仍然是西装毕挺,神情优雅,在他的身后,就是石菊!

石菊的神情,显得十分憔悴,她的身后,跟著两个大汉,那两个大汉右手,全都插在袋中,有隆起的管状物,从袋中隐露。

他们一行四人,向前走来,黎明玫已然巧妙地将混战的场地,移到了刚好拦住他们的去路。我也一连几个打滚,已然接近了他们。

尽管我自己伤了额角,而黎明玫也绝未露出她身怀武林绝技的情形,但是机警的“死神”,才将要接近我们时,却还是立即停了下来。

我一见时机已至,接连几个打滚,正是“就地十八滚”的身法,迅速地滚向监视石菊的那个大汉,同时,我已然握住了腰带的活扣。

我的那条腰带,全是白金丝缠成的,又软又重,是我的防身兵刃,我以极快的身法,一滚近了那两个大汉,“刷”地一声,挥出了白金带,一式“一箭双雕”,向那两个大汉的足部缠去。

那两个大汉,见我向他们滚来,正待抬腿要踢时,我那一式的精奥变化,已然展开,他们两人沉重的身躯,“砰砰”两声,跌倒在地,同时,他们裤袋中的手枪,也呼啸了起来。

由于他们是仰天跌倒的,两颗子弹,向天飞出,并未伤人,

枪声一响,那群苦力呆了一呆,一声大叫,立即散开!而黎明玫也在此时,竹杠横挥,向“死神”疾扑了过来!

这一切,本来全是电光石火般,一刹那间,同时发生的事情。

石菊在陡然之间,她已知道了情况发生了对她有利的变化、她身子连忙向后一退,不等那两个大汉翻身跃起,便以足跟打穴,重重地两下,击中了那两人胸前的“神堂穴。”

那两个大汉立时不能动弹,我一跃而起,正待去夺他们袋中的手枪时,却也听得“砰”地一声枪声,连忙回头看时,只见向“死神”扑了过去的黎明玫,左胸上鲜血殷然。

她已然被“死神”的手杖枪击中。而只有一条腿的“死神”,动作之灵活,当真是不可思议,刚才他将黎明玫击中的那下枪声甫起,他已然转过身来。

那表示,对自己的枪法,具有绝对的信心,根本不必去看一下,那枪是否击中!他一转过身来,枪口便已然对准了我!

我情急智生,手伸处,已然抓起了一个大汉,向他疾扑了过去,一声枪响,子弹射入了那个大汉的身上,我向石菊叫道:“快逃!”

石菊的身形向旁疾闪了开去,我伏地再滚,已然来到了黎明玫的身边,“死神”的手杖点地,向石菊追了上去,他们两人的身形,迅即为一堆一堆的大木箱所遮住,我也没有能力去兼顾石菊,一来到了黎明玫的身旁,便问道:“黎小姐,你--”

黎明玫挥了挥手,道:“你……去看石菊……”我将她扶了起来,道:“我相信她可以逃得脱的,你伤势怎么样?”

她闭上了眼睛,微微地喘著气。枪声连续三响,“死神号”中,又有几个人上岸来,但正在此际,警车的“呜呜”声,也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从“死神号”上来的那些人,一听得警车声,立时回到了船上,我只听得其中一个人,对准了手腕,慌忙地问道:“首领,怎么办?”

那自然是无线电通话器,“死神”只要在三公里之内,便可以听到他部下的请示,也可以发出指令。我当然没听到“死神”的回答,但是“死神号”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发动了马达,急驶了开去。警车越来越近,我连忙扶起了黎明玫,来到了木箱堆中,我找到了一只空木箱,立即和黎明玫两人,蹲在地上,将空木箱罩在我们的身上,低声道:“黎小姐,别出声!”

黎明玫点了点头,我趁警车尚未到达之前,用力撕开了她的上衣。

她微微地,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再挣动。木箱之内,光线很暗,而她的右乳之上,鲜血汩汩,我的手抖得十分剧烈,我小心地撕开她的衣服,从裤袋中摸出一小瓶药来,向她的伤口处倒去,她痛得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臂。这种急救法,是最有效的,但也是最痛苦的。

我对她能够忍住了而不出声这一点,心中实是异常的钦佩。

从木板缝中望出去,两辆警车,驰抵现场,但现场上已然一个人也没有了,警车上的警察,纷纷跃下如临大敌,搜索了一阵,幸而并没有发现我们,我看到一位警官,正在对著无线电报机,在向警局报告现场中的情形。

我小心地将黎明玫的创口扎好,以半件上衣,遮住了她的右乳,她也已然抹去了脸上的化装,依在我的怀中。

我又看了看外面的情形,低声道:“黎小姐,警车一时半时,怕不会离开,你觉得怎样,我们要不要立即去找医生?”

她微闭著双眼,低声道:“不……不用,我……愿意靠……著你……”

我呆了一呆,将黎明玫抱得更紧一点,又轻轻的在她额角,吻了一下。她嘴角上,泛起了一个极其神奇,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希望我们可以在木箱之中,等到警车离去,但是黎明玫的呼吸,却渐渐地急促了起来。而更严重的,是她的身子,竟然微微地抽搐起来,如果再耽下去,她的伤势,更会恶化!

我忽然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起过一个故事。一个大盗,在枪战之中负伤,他可以有机会逃走,但是他估量在逃走之后的几个小时内,找不到医生,他便放弃了战斗,警方便将他送入医院,在医院中伤势略愈,他便逃走了。我这时候,实在也逼得非要如此做,才能使黎明玫最快地置身于医务人员的照料之下。

虽然这样做,对我,对黎明玫,都会带来许多意料中的麻烦,但为了立即遏制黎明玫伤势的恶化,还是很值得的。

我将我的意思,小心地对黎明玫说了一遍,黎明玫摇头道:“不,卫,不要惊动警方。”

我著急道:“那你的伤势--”

她喘了一口气,道:“你可以顶著木箱,缓缓地退了开去,将我个人留在这里。”

她的话使我想起一个很好的脱身机会,这时候,天色已然昏暗了,我双臂略舒,将黎明玫抱起,以背脊顶著木箱,离地寸许,向后面慢慢地退了开去,移动了两三丈,木箱突然撞到了甚么东西,发出了“砰”的一声响,我连忙伏了下来。

只见两个警员,飞驰而至,手中的电筒,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直来到了木箱的旁边,东照西射,我趁他们背对我的时候,掀起木箱来,手伸处,已然将他们两人的软穴封住。

对警员如此不敬,在我来说,还是第一次,这倒并不是我自命甚么正人君子,一点也不,对于有些钱多得不知怎样花用才好的人,我也曾“慷慨”地“帮助”他们花用一部份。

但是我总认为,每一个警员,都是以他们的生命的危险,在维护著社会的治安的,无论如何,总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但是那一次,我实在是逼于无奈,所以只好出手,我连忙将他们两人,拉进了木箱,迅速地脱下了他们的制服,穿在自己和黎明玫的身上,扶著黎明玫,掀起了木箱,向外走了开去。

五分钟后,我们已然没有了危险,但黎明玫的伤势,似乎越来越不妙,她整个人,几乎已然全部压在我的身上,正在这时候,一辆计程车在旁驰过,司机停下车来,道:“要车?”我想到求之不得,立即打开车门。而就在打开门的一刹间我陡地想起,那有司机向警员兜生意的道理?而我和黎明玫此际,正穿著警员的制服!

我立即想缩回手来,但是却已然慢了一步,从车子的行李箱中,跳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我认得是曾经为我疗伤的蔡博士,还有一个,身子极高,一副打手的身材,手中有枪!

我僵在的士门前,蔡博士笑嘻嘻地道:“进去吧,首领等你们很久了!”

在枪口的威胁下,我无可奈何,扶著黎明玫,跨进了车厢!我本来以为,只要石菊能够逃脱的话,虽然黎明玫负了伤,但我们总算赢了。怎知我将“死神”估计得太低了,他的确是天才,我们输了!

如果连石菊也未曾逃脱的话,那么我们输得更惨,简直是一败涂地了!

蔡博士坐在黎明玫的右侧,的士向前,疾驰而出,蔡博士为黎明玫把著脉搏,不住地摇头。此际,我虽然也已自落人手,但是我却只是关怀著黎明玫的伤势,我频频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蔡博士并不回答我,只是催司机:“快!快!”一面又自言自语道:“首领真是了不起,他怎么立即想到,会是你们两人?”

黎明玫紧闭双目,一言不发,她的右手,却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在蔡博士的肩头上,猛地一拍,厉声道:“黎小姐的伤势怎么样?”蔡博士“哎”地一声,道:“不要紧,我们有著最现代的医药设备,但几天之内,她不宜受刺激,卫先生,你还是不要动租的好!”我听得黎明玫的伤势,没有生命危险,心中便放下了心,反正已知道逃不脱,也乐得先伸长了双腿,舒服地倚在车座上。

没有多久,车子便已来到了一问庙宇的面前,那是一间规模很小,门口也很破败的小庙,我不明白何以“死神”会拣了这样一个地方,来作他的总部。车子在庙门口停了下来,从庙中走出来了几个人,打开了车门,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有著手枪,如果我想逃脱的话,这时候到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不知怎地,我竟连一点逃逸的意思也没有!

我不想逃,一则,是为了黎明玫伤得那样沉重,我不想她单独受“死神”的折磨(我不明白自己为甚么有著这种伴随黎明玫受难的心情),二则,石菊的下落未明,我也要去探个究竟。

两个大汉手枪指著我,两个大汉伴著黎明玫,向庙中走下,不一会,便穿过了庙殿,庙后有几间外表看来,十分污秽破败的平房,在正中一间的门口,已然站著一个西装笔挺的人。

那人站在门口的神情,极其优雅,一见到我,微微地弯了弯腰,道:“欢迎!欢迎!”

那是“死神”!他面上的神气,带著嘲弄,我踏前一步,道:“黎小姐受了重伤,这里能医治她的伤势么?”“死神”微微一笑,道:“卫先生,请你进来看一看,别盲目发脾气!”

他侧身一让,我一步跨了进去,才一跨进去,我便怔了一怔。

在我的想像之中,那几间平房,外表如此破败,里面当然也是一样的污秽,不料房子的里面,豪华得令人难以相信!四壁全都垂著紫红色天鹅绒的帷帘,几只乳白色的沙发,和大理石的咖啡几,柔和的灯光,厚厚的地毡,比得上世界第一流的酒店!

“死神”在我跨进了房间之后,便道:“蔡博士,你先去看治黎小姐,她……绝不准死!其他人都出去,我要和卫先生单独谈谈!”那两个押在我后面的大汉,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死神”一伸手,道:“卫先生,请坐。”我四面看了一看,坐了下来,道:“石菊呢?”

“死神”一笑,道:“她在隔壁--但是你不用叫,这里就算有炸弹爆炸,邻室也不会听到的!”我反手在墙上扣了扣,一听那种声音,我便知道在天鹅绒的后面,竟是铜壁!我冷冷地道:“你打算将她们怎样?”

“死神”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她们将怎样,事实上应该由你来决定!”

我望著他,并不开口。“死神”突然又叹了一口气,道:“卫先生,你们三个人,虽然都在我的手中,但是你给我的打击之大,是我从来也未曾受过的!”

我不明白他是甚么意思,他的语音显得更加低沉,又道:“明玫……她竟然……唉!”

我即使是白痴,这时候,也应该看出他的心意了,我当真想不到,像“死神”这样的一个强盗,在恋爱上竟是那样地绅士式的!

显然,他一直在爱著黎明玫,但只怕也从来未曾对黎明玫吐露过他的心事,如今,黎明玫竟和我在一齐反对他,“重大的打击”,当然是指这件事而言!

当下我摇摇头道:“你错了,我怎有这个能力使黎小姐反对你?”

“死神”的身子猛地欠了一欠,道:“谁?那是谁?”我沉声道:“石菊!”“死神”立即道:“胡说,石菊根本没有和明玫见过面!”我“哈哈”地大笑起来,道:“我不相信你真的会那样愚蠢!”

“死神”呆了一呆,眼眉紧蹙著,过了一会,以探询的声音问道:“她们……她们是姐妹?”

“不。是母女!”我乾脆回答他。“母女!”“死神”的手杖在地毡一点,整个人跳了起来,激动地在室内来回地走著,喃喃地道:“是母女?不!不可能!”他又转过头来,狠狠地道:“你胡说!”

我只是冷冷地望著他,这时候,我算是第一次看明白了“死神”的面目!他面上的肌肉扭曲著,金丝边的眼镜,也在微微地抖动,那是一个典型的匪徒的脸!可是没有多久,他脸上的神色,又平静了下来,道:“那么她的丈夫是谁?”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详细,但石菊的确是她的女儿,你难道看不出她们之间,是多么相似么?”

“死神”颓然地坐了下来,道:“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早就应该知道的!”

我笑了一下,道:“关心则乱,‘死神’先生,你心中其乱如麻了!”“死神”突然抬起头来,道:“不对,卫先生,我们不谈这些,那份地图,你快交出来吧!”

他开门见山,陡地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来,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镇定地道:“你不必问我为甚么知道,如果地图真的在银行的保险箱中,黎明玫至少应该知道我绝不会害石菊的,你们想救石菊,我就知道石菊说谎,而那份地图,卫先生,我被你们瞒过了一次,但我相信,此际它一定在你的身上,我不想和你动粗,你快点交出来吧”他话说得那样彻底,我不禁无话可答!

“死神”又道:“卫先生,你不能要求你在各方面都胜利的,快将地图交出来,你们三个人,我可以绝对保证安全。”

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三个人恢复自由,而以一幅地图去作交换,虽然那幅地图关系著三亿美金的宝藏,但和三个人的生命相比,当然是生命重要!

我想了片刻,道:“你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但是你总应该知道,我原不是地图的主人!”

“死神”冷冷地道:“卫先生,你再拖延下去我要动粗了!”他站了起来,伸手拉开了一幅天鹅绒的帷帘,在帷帘之后,直挺挺地站著四个人。那四个人一望便知是西洋拳击的好手。

“死神”又踱向另一幅墙,又拉开了一幅帷帘,又有四个人贴墙而立,那四人中,我倒有三个是相识的,那三个人,身材甚是瘦削,但却是东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武林中人,提起“唐门伏虎掌”,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在唐氏三兄弟旁边,是一个死样怪气的汉子,但是我不必看其他,只看他微微鼓荡的太阳穴,,便知此人内家气功,已臻火候!本来,我还想站了起来,但一见那八个人,我便放弃了抵抗的主意。我面上竭力装著镇定道:“不错,地图是在我这里,但是你猜我会带在身上么?”

“死神”冷冷一笑,向那八个人一挥手,八个人便一齐踏出了两步,我厉声喝道:“唐老大,你们想与我为难么?”唐氏三兄弟猛地一怔,我已然打横逸了出去,冲向那四名西洋拳的好手。

那四人拳风呼呼,已然各自向我击出了一拳,这四个人,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真气充塞间,那四拳一齐击在我的身上,但是我一俯身间,双手连抓,已然抓住了两人的脚踝,将他们两人,直提了起来,一个转身,正待将那两人,向“死神”直碰了过去之际,陡然之间,我觉得左腰际,一阵劲风,袭了过来!

这一股劲风,使我立即知道,那是一流高手向我突袭,我连忙左手一沉,想以被我提住的那个大汉,去将他挡住时,突然之间,那股劲风,竟然已移到了我的右腰!对方的变招,如此快疾,确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还待闪避时,胸前“砰砰”又中了两拳,而右腰上一麻,“带脉穴”已被点中!

我身子一软,向下蹲了下去,在那时候,我已然看清,向我偷袭的,正是那个死样怪气的汉子!

我身子虽然软了下来,但是抵抗能力仍然在,我百忙之中,只见“死神”悠闲地点上了一支雪茄,那死样怪气的汉子,就在我身旁,我装著已然完全不能动弹的神气,那汉子一伸手,向我肩头抓来,我眼看他手将要搭到了我的肩头,倏地出手,向他的脉门抓去。

这一抓,我自以为神出鬼没,对方万难逃避得去,但是,那汉子的武功之高,却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就在我一抓向他抓出之际,他手一缩,竟反向我脉门抓了过来!出手如风,我的脉门已然为他抓住,整个人身不由主地被他提了起来!而那四个大汉,则在我刚一被他提之际,各自在我的腹部、背部、击出了几拳!

我脉门被制,势难运气消力,那四拳击得我跟前金星乱冒、几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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