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罗定,也不认识陈毛,和小冰是多年老朋友,这件事,小冰也没有和我特别提起,只是有一次偶然相遇,说了起来。
我不假思索:“有一些人,不能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在狭窄的空间中,像在电梯里面,他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惧,生出许多幻想来。”
小冰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个姓罗的,一定是一个极神经质的人,所以才会那样,不过,他的遭遇好像是真的!”
我又道:“有一种人,他们将幻想的事当成真的,这一种人,我们也时常可以见到,这是一种相当严重的心理毛病!”
小冰笑了起来:“你倒可以做心理医生了,不过最倒霉的是我,我那辆车子,是才从意大利运来的,特别设计,手工制造,给他撞了一下,本地无法修补,要有好几个月没车子用!”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排场越来越大了!”
小冰高兴地道:“有那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请我,我有甚么办法!”
我们又谈了些别的,我又顺口问了他一句:“那么,你究竟买了那房子没有了?”
小冰道:“我倒想买,不过太太说,看房子撞车,兆头不好,所以打消了原意。”
我又问道:“那么,你甚至没有上去看过?”
小冰摇头道:“当然没有!”
我打着哈哈:“要是你也上去看过,可能也会和那位罗先生同样的遭遇!”
小冰高兴地道:“我倒希望这样……”
他讲到这里,忽然现出兴奋的神情来:“反正我有空,你也不会有事,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我摇头道:“那有甚么好看?”
小冰坚持道:“去看看有甚么关系,那大厦的环境,实在不错。”
那个姓罗的遭遇很有趣,或者说是很刺激,我想那是这位罗先生的幻觉,不过,反正没有事情,去走一遭,又有甚么关系?
我点头答应,和小冰一起去看那幢大厦。
驶向那幢大厦门口的那条路,的确相当斜,所以,当车子驶上去的时候,整幢大厦,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我们到的时候,天已开始黑,在暮色朦胧中看来,二十多层高的大厦,耸立着,十分壮观。
将车停在大厦的门口,和小冰一起下了车,大厦还没有人住,大堂有灯亮着,我们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小冰大声叫道:“陈伯,陈伯!”
不一会,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个人,自然就是大厦的管理员陈毛。
我第一眼对陈毛的印象,就觉得他的神情很诡异。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或许眼珠太小的人,容易给人家这种印象。
陈毛满面笑容,他自然认识小冰,叫道:“郭先生!”
小冰道:“我上次想来看房子,不过后来撞了车,所以没有再来看,高层的单位,卖出去了没有?”
陈毛皱着眉:“没有,奇怪得很,这幢大厦,一个单位也没有卖出去!”
我听了之后,不禁呆了一呆。因为无论从环境来看,从建筑来看,这幢大厦,应该在它还未曾建造完成之际,早已销售一空,而竟然一个单位都未曾卖出,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不但我在发愣,小冰也感到意外,他奇怪道:“那怎么会?”
陈毛道:“我也不明白,来看房子的人多得很,可是看完之后,没有人买。”
我笑道:“那么,大厦业主不是倒楣了?”
陈毛摊着手:“我们老板倒不在乎,他钱多得数不清,本来,人家起大厦,总是一有了图样,就开始登广告发售,可是他却不那样做,一定要等到房子造好了再卖,现在弄得一层也卖不出去,要是早肯登广告的话,只怕已经卖完了。”
小冰道:“请你给我高层的钥匙,我上去看看!”
陈毛道:“天快黑了,我借一个电筒给你!”
他一面将电筒交给小冰,又给了小冰两柄钥匙,小冰特地要二十二楼的。
陈毛没有陪我们一起上去,我和小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我大声问道:“电梯中的那一排小灯修好了没有?”
电梯门虽然立时关上,可是陈毛的回答,我也是听得到的,他在大声道:“早已修好了!”
小冰按了“二十二”这个字的掣钮,电梯开始上升。
我和小冰,当然不会是神经质的人,可是当这架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我和他互望了一眼,从神色上,可以看出他多少有点紧张,我想我一定也是。
我们互望了一眼之后,心中所想的,自然都是罗定在这架电梯中的遭遇,是以又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我抬头看那一排小灯,数字在迅速地跳动,一下子就到了十五楼,接着,是十六、十七、十八,到了二十楼,二十一楼、二十二楼。
总共不到一分钟,电梯到了二十二楼,略为震动一下,门就打开。
我和小冰又互望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罗定是一个有着不自觉的神经病?者,毫无疑问了。我们走出了电梯,小冰用钥匙打开了一道门走进去,已经很黑了,所以小冰着亮了电筒,那大厦设计得相当好,打开了玻璃门,来到阳台上,暮色渐浓中的城市,灯光闪烁,极其美丽。
小冰看得十分满意,一共有四间相当大的睡房,他也一一看过,然后,他在一间浴室中,洗了洗手,双手抖着,将水珠抖出,走了出来。
他对我道:“很好,我决定买。”
我笑着道:“一幢大厦,要是完全没有人光顾,一定是有问题的!”
小冰摊着手:“问题?甚么问题?我一点也不觉得有甚么不好!”
我打起道:“要是你搬进来之后,只有你一家人住,这不是太冷清了么?”
小冰笑了起来:“那更好,我就是喜欢清静。”
我们说笑着,又到了同一层的另一个居住单位,去看了一下,除了方向不同之外,格局完全一样。
我们又进了电梯,下到大堂,陈毛在下面等我们,小冰道:“很好,我决定做第一个买主,这样好的房子,没有人买,真不识货!”
小冰将钥匙还给了陈毛,和我一起出去,我先上车,他打开车门,也准备上车,忽然,他“啊”地一声:“糟糕,刚才我洗手的时候,脱下手表,忘了戴上!”
我笑道:“你的又是甚么好表!”
小冰道:“值得一辆第二流的跑车,你等一等我,我去拿回来。”
我点了点头,我全然没有想到要陪他一起上去,也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很快就会拿了忘记戴的手表回来的。
我看到他又走进大厦,问陈毛取了电筒、钥匙,也看到他进了电梯。
我在车中等着,打了一个呵欠,和小冰在一起,有过不少惊险刺激的事,只怕以这次,最乏味了。
我竟陪着他一起来看新房子!我耸了耸肩,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塞进了一只音乐盒,欣赏着一曲“月亮河”。
等到“月亮河”播完,我直了直身子,这首曲子,算它四分钟,那么,小冰进去,应该有五分钟了。五分钟,他应该回来了!
我按停了录音盒,向大厦看去,大厦的大堂中仍然亮着灯,管理员陈毛不知道到甚么地方去了。我抬头,看那幢大厦。
整幢大厦,一点灯光也没有,在黑暗中看来,实在是一个怪物,给人以很可怕的感觉。
我在这时候,不由自主,想起罗定的遭遇来,但是我随即自己笑了起来。
小冰去了不过五分钟多一点,我担心甚么?
我燃着了一支烟,可是等到这支烟吸了一大半的时候,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来到大厦的玻璃门前,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电梯。
任何电梯,在最下的一层,都可以看到电梯是停在哪一层的,有一排灯,显示出这一点来,我就是想看看,小冰是不是已经开始下来了。
可是,那一排灯,全熄着,没有一个是亮的。
那也就是说,我无法知道小冰在哪一层。
我又呆了一呆,推开了玻璃门,大声叫道:“陈伯,陈伯!”
陈毛又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了我,奇怪地道:“郭先生还没有下来?”
我道:“是啊,他上去已经很久了,为甚么这电梯的灯不着?”
陈毛向电梯看了一眼,皱着眉道:“又坏了,唉,经常坏,真讨厌!”
我在大堂中来回走着,直到第二支烟又快吸完了,我才道:“不对,陈伯,只有一架电梯?”
陈毛道:“是的,整幢大厦,只有一座电梯!”
我忙道:“后电梯呢?”
很多大厦,尤其像这样华贵的大厦,通常是设有后电梯的,所以我这样问。
陈毛却摇着头:“没有,或许这就是卖不出去的原因,很多人都问起过,没有后电梯,顾客不喜欢!”
我又看着电梯,用力按着钮,同时,将耳朵贴在电梯门上,我彷佛听到一点声响,那像是电梯的钢缆在移动的声音,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电梯不是在上升,就是已经开始在下降。
当然,电梯下降来的可能性大,因为小冰已经上去了那么久,自然应该下来了。我耐着性子等着,可是,三分钟又过去了,小冰还没有下来。
我向陈毛望去,只见陈毛睁大眼睛望着我,他的脸色很苍白,看来,神情也格外诡异。
我大声叫了他一声,他征了一征,我道:“我现在由楼梯上去找郭先生,要是郭先生下来,你千万记得,要他等我,别再上来找我!”
陈毛瞪着我:“先生,二十几楼,你走上去?”
我没有理会他,已经奔向楼梯口,我急速地向楼梯上奔上去。
普通人,用我这样的速度上楼梯,我相信到了十楼,一定已经气喘脚软,但是我是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可以坚持更久,我一层一层奔向上,每奔上一层,我就走出去,看着电梯在哪一层。
仓惶间没有带电筒,所以我只好用打火机去照看,每一层的电梯数字电灯,全都不亮。
当我奔到了二十楼的时候,开始气喘,这真是极长的旅程,但我只剩下最后两层了,我又奔上一层,大叫道:“小冰!”
没有人住的大厦中,响起了我的回声。
我再奔上一层,已经到了二十二楼了,我再大叫道:“小冰!”
仍然没有回音,我用力推那扇门,门锁着,我用力打着门,一点回音也没有,我大声叫着,又拍打着电梯门,因为我想小冰可能被困在电梯内,但是仍然一点回音都没有,在这时候,我只感到全身发凉,我再奔上一层,又大声叫着。
仍然一点回音也没有,我亲眼看到小冰走进电梯,而且一直注视着大厦的大门口。绝无可能小冰出来而我看不到,但是,小冰却不知道到甚么地方去了,他当然最可能还在电梯中,我感到自己太笨了,我应该打电话叫电梯公司的人来。我一想到这里,立时又返身奔下楼去。
连续奔上二十几层楼,那滋味,和一万公尺赛跑,也不会差得太远,当我奔到大约是第四五层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下面,传来陈毛的声音,他在叫道:“郭先生,你怎么了?”
我又听到小冰发出了一下极不正常的叫嚷声,接着,是好像有人撞中了甚么发出来的声音。
当我听到了这些声音之际,我连跳带跑下楼。
到了大堂,看到陈毛倒在靠信箱的那一边墙上,正在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同时,我也看到,电梯到了底层,门打开着。
我忙道:“郭先生呢?”
陈毛指着外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我立时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小冰正拉开了车门,进车子去。在那一刹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就像是刚杀了人,有上百警察在追赶他!
我大声叫道:“小冰!”
我一面叫,一面向外奔去,我奔得太急,一时之间,忘了推开玻璃门,以致“碰”地一声响,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那一撞,使我感到了一阵昏眩!
这一耽搁,已经迟了,当我推开玻璃门时,小冰已经发动了车子,车子发出极其难听的吱吱声,急转了一个弯,向下直冲了下去!
我追出了几步,小冰的车子已经看不见了。
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小冰的心情,一定是紧张、惊慌到了极点,因为他在开车向斜路直冲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着亮车头灯!
其实,不必有这一件事,他的惊惶,也是可以肯定的了。因为他似乎根本忘记了是和我一起来的,就那样一个人走了!
当时,我呆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直到陈毛也走了出来,我才转过身来。
陈毛的神色也很惊惶,他不等我开口,就道:“郭先生怎么了?”
我道:“我正要问你,他怎么了?”
陈毛哭丧着脸:“我在下面等着,等到电梯门打开,他走了出来,我就想告诉他,你上去找他了,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一下推开了我,我叫他,他大声叫着,又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倒,就奔了出去,那时,你也下来了。”
我道:“他甚么也没有说?”
陈毛摇着头。
我又问道:“当时他的神情怎么样?”
陈毛翻着眼:“很可怕,就好像……就好像……”
他迟疑着没有讲下去,但是我却立时接上了口。“就像上次那位罗先生一样?”
陈毛听得我那样说,连连点头,我不禁由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罗定一样,那也就是说,当他一个人上电梯的时候,电梯一直向上升去,从时间上算来,电梯上升了几千而不停止!
我迅速地吸了一口气:“陈毛,你搭过这架电梯没有?”
陈毛也现出了骇然的神色来:“先生,别吓我,我一天上上下下,不知要搭多少次!”
我望着他,明知这一问是多余的,可是还是问道:“可曾遇到过甚么怪事?”
陈毛不住地摇着头。
我又向大厦的大堂走了过去,陈毛跟在我的后面,推开了玻璃门,来到电梯门口,我跨了进去,陈毛想跟来,我挥手令他出去。
我按了“二十二”这个掣,电梯的门关上,电梯开始向上升,电梯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就到了十楼,接着,继续向上升。
在升过了“二十”这个字之际,我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我紧张的心情,只不过维持了几秒钟,一到亮着了“二十二”字,电梯略为震动了一下,就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
我走出去,那是一个穿堂,我刚才曾经奔上来过,刚才是那样子,现在还是那样子。
我略呆了一会,再进了电梯,使电梯升到顶楼,又使电梯下降,到了大堂。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毛就站在电梯的门前,他骇然地望着我,然后才道:“先生,没甚么吧?”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电梯很正常,根本没有甚么。
可是,一个叫罗定的人,曾在这电梯里遇到过怪事,小冰显然也遇到过甚么,那是为甚么呢?
我低着头,向外走去,快到玻璃门,我才陡地想起一件事,转过身来,向仍然呆立着的陈毛问道:“刚才我上去的时候,这一排小灯着不着?”
陈毛点头道:“着的。”
我推开门,走出去,这一带很冷僻,我要走下一条相当长的斜路,又等了足有十分钟,才截到了一辆街车。
当我在等车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刚才我在玻璃门上的那一撞,真撞得不轻,额上肿起了一大块,而且还像针刺一样地痛。
上了车,我对司机说小冰的住址。
十来分钟之后,我一手按着额,一手按门铃,来开门的正是郭太太。
郭太太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太欢迎了,好久不见!”
一听得她那样说,我心就一沉,因为这证明小冰还没有回来。
我忙道:“小冰呢。”
郭太太笑道:“请进来坐,他这个人,是无定向风,说不定甚么时候回家!”
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郭太太可能也看出了我神情有异,她神情变得惊讶,望定了我,我吸了一口气:“刚才,我和他在一起。”
郭太太更惊讶了,我又道:“我和他一起到那幢大厦去看房子,你记得,就是上次,有一个冒失鬼从斜路上冲下来,撞了你们车子的那幢大厦!”
郭太太点头道:“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我苦笑着,我没有时间对郭太太多解释甚么,因为我怕小冰会有甚么意外,我还要去找他,我只是道:“我们是一起去的,可能发生了一点意外,他独自驾着车,急急地走了,我现在去找他!”
郭太太急叫着:“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已奔到了楼梯口,转过头来:“我没有时间向你多作解释,因为他驾车冲向斜路的速度,比那个冒失鬼更快!”
我奔下楼梯,还听到郭太太在叫我,我抬头大声叫道:“随时联络!”
我下了楼,又截停了一辆街车。这一整晚,我就指挥着那街车司机,在街上兜着,当然,主要经过的道路,都在那幢大厦和小冰的住所之间。
每逢有电话亭,我就下来打电话,问郭太太,小冰回来了没有,可是总是郭太太惶急而带有哭音的回答:“没有!”
街车司机几乎将我当成神经病,我又不断打电话向警方询问,是不是有车祸。大城市中,每一晚上,都有车祸,这晚也有几宗,但却不是小冰。
我又希望能在街上看到小冰的车撞在电灯柱上,可是却也一直没有发现。
一直到天快亮,那街车司机道:“对不起,先生,我要休息了!”
我付给他车钱,下了车。
小冰到哪里去了呢?现在,我已不关心他在那幢大厦的电梯中,究竟遇到了甚么事,我只是关心他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
他应该立即回家,要不然,就该回事务所去,然而这两处地方,我都曾不断地打电话,一处的回答,是郭太太越来越焦急的哭泣声,另一处,根本没有人听。
在我和郭太太通了最后一个电话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我建议郭太太去报警,我实在已很疲倦了,但是我还是再到郭家,陪着神情惟悴的郭太太,一起到警局去报案,报告小冰的失踪。
警局里我的熟人不少,几个高级警官都和我打招呼,我没有心情回应他们,等到问完了所有的话,一个警官走过来,道:“有一辆汽车,浮在海边,我们正在打捞,车牌号码是……”
他说出了车牌号码,我陡地呆住,而郭太太张大口想叫,可是未曾叫出声来,已经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忙乱,真叫人头昏脑胀,郭太太被送进医院,我赶到海边,海边拥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艘水警轮停在海面上,一艘有起重机的趸船,正将一辆汽车,在海中慢慢吊起来,海水从车身中涌出来。
我也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要是小冰在慌乱中开车,直冲进海中,就此淹死,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由警方安排,到了这船上,汽车已经移到了甲板上,里面没有人,车子的门,关得好好的。
那位警官透着奇怪的神色,伸手去开车门,车门竟全锁着,看来,好像是小冰将车子驶进了车房,锁好了所有的门,然后才离去一样,但是事实上,车子却是在海中被捞起来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同时,心中也不禁一阵庆欣,因为从这样的情形来看,车子堕海的时候,小冰不在车子中!
因为决不会有可能,连人带车,一起跌进海中之后,人有办法离开车子,再回头将车门一一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