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有抛撒骨灰的仪式,很多人参加:报上有详细的报道和图片,一艘大游艇出海去,在骨灰撒向大海的时候,看到姚女士哀伤的脸,和姚董事长的悲切神情。
我看看报纸,忽然笑了起来,向白素道:“你来看,这不是小郭吗?”
白素道:“我已经看过了,确然是他。”
我笑:“他去轧这个闹猛做甚么,大侦探行事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白素没有立刻回应我的话,过了一会,她才道:“我想他是去等‘那个人’,希望‘那个人’会在这个场合出现。”
我用力一挥手:“要找‘那个人’,不必转弯抹角,只要问姚董事长就行了。”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又过了一会,她问道:“有一个人:在丧礼中应该出现而没有出现,在撒骨灰的仪式中应该出现,也没有出现,你有没有注意到?”
我征了一征……白素的话十分无头无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老实说,我甚至于还没有弄懂她的这个问题。
我只好反问:“是甚么人应该出现而没有出现?”
白素先笑了笑:“我也是胡思乱想,可能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是觉得又增加了一项不寻常的事情而已。”
我向她深深作揖:“娘子请直说,不要打哑谜了。”
白素道:“根据小郭所得到有关姚董事长的家庭资料,姚董事长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姚女士的弟弟。这位先生为甚么不参加他伯父的丧礼,而且姚女士也根本没有提起过他,这不是很奇怪吗?”
白素注意到了这一点,确然非常细心,可是我并不觉得怎么样,我摊了摊手:“或许他为人低调,或许他不喜欢参加,或许他和姐姐感情不好,或许……总共可以有八百多个原因!”
白素学着我:“或许是。”
从这之后,姚教授的名字就很少再在报上出现,很快的我们也把事情淡忘了。
一直到将近一个月之后,那天我和白素从外面回来,在门外就看到小郭的车子,进屋子之后,看到小郭一见到我们,就霍然起立,神情非常凝重。
我和小郭相识那么久,当然可以知道有严重的事情发生,我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太紧张了,有事情可以慢慢说。
小郭吸了一口气,道:“事情有意料之外的发展!”
我又好气又好笑:“甚么事情啊?”
小郭连忙道:“就是姚女士说她伯父遗体的头……”
不等他说完,我就大喝一声,不让他再说下去。
小郭显得非常之不知所措,白素却道:“不要紧,他不想听,说给我听。”
我叫了起来:“嗨!这不是搞对抗吗?”
白素很心平气和,道:“你早已放弃,我却没有,一直在进行调查。”
我“哈哈”一笑:“查到了些甚么?”
白素微笑:“到现在为止,甚么也没有查到…”
我打断了她的话:“将来也不会查到甚么!有一句成语,叫作—”白素也打断了我的话:“叫”捕风捉影“是不是?这捕风和捉影,岂不是卫斯理先生的看家本领吗,是甚么时候开始有了改变的?”
小郭看看我和白素拌嘴,一声不出,白素牙尖嘴利,我几乎为之语塞,我吸了一口气:“捕风捉影,也得有风和影才是!”
白素道:“风和影有的是,只是你不愿意去捕捉而已!”
白素居然如此坚持,非常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当时我尽量令自己心平气和,迅速地将事情想了一遍。
确然,如白素所说是有些“风”和“影”…例如姚女士的那种古怪的感觉,例如“那个人”,例如姚董事长要亲自处理遗体,并且坚决不让任何人接近…等等都使人感觉十分古怪。
可是也仅止于感觉而已,要深究,就甚么也发现不了。这种情形就像是有一个物体,看上去非常平滑,摸上去也非常平滑,可是总在感觉上感到它并不平滑,在这样情形下,是相信视觉和触觉呢还是相信感觉?
根据我一贯的作风,我的答案应该是:既然有这样的感觉,就应该根据这样的感觉追究下去,因为感觉不会无缘无故产生,人甚至于在很多情形之下,会产生第六感觉,完全没有来由,却能够感觉到隐藏的事实。
然而这些事却有些不同,因为最主要的“姚教授遗体的人头不是他的头”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由我的脑部产生,而是由姚女士提出来的,我当然没有理由把他人的感觉当成一回事去深究。
我想了这些之后,就回应白素的话:“有风有影,当然要捕捉,可是那风和影,总要是自己感觉到的,人家说有风有影,就去深究一番,人生不过百年,哪里忙得过来!”
白素很认真地道:“事情一开始,只是姚女士的感觉,可是那晚在殡仪馆,姚董事长的举止如此失常,使我感觉到他必然是心中有鬼,只有心里有事情不想人知道,才会这样。所以姚女士的感觉,虽然表面上看来荒谬绝伦,反而变得不是绝对不能接受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我并没有全力以赴,所以没有任何发现,小郭既然说事情有发展,我当然要听他说一说,至于阁下…”
我赶紧说:“小郭你就说罢!”
白素微笑,我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称我为‘阁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称,不如听小郭说话了。”
小郭嘻嘻笑,神情不怀好意,我没好气:“你发现了甚么?”
小郭特地前来,开口就说事情有了新的发展,照说对这个问题应该很容易回答才是,可是我问了,他却神情迟疑,像是很难开口叙述。
等了一会,他才道:“事情要从头说起,不然—不容易说得明白。”
我用很严厉的眼光瞪视看他,他显然有点心怯,迟迟疑疑地道:“其实我也没有甚么实际上的具体发现,只不过感到事情有一些新的进展,有一些很值得怀疑的现象—”
白素接看道:“这就一定要追查下去…这是卫斯理一贯行事方式。”
我笑看,轻轻拍了小郭的肩头几下,道:“好,那就请从头说起,只管慢慢说。”
小郭自然知道我这时候看来态度温和,实际上却不怀好意,一定会找他的岔子,所以态度战战兢兢,道:“那天姚女士又来找我…”
他才说了半句,我就挥手:“且慢!话说得清楚一些,”那天“究竟是哪一天?”
小郭噎了一下,说出了精确的日子来。
本来我这样问,是有些存心找岔,不过听了小郭所说的日子之后,我却哈哈一笑,向白素望去,白素也在微笑。
小郭当然不知道我们在笑甚么…我们感到好笑,是因为一算时间,姚女士又去找小郭的时候,正是她上次又来找我们的同一天,而且是在离开我们这里之后,就去找小郭的。
当时白素对姚女士说“要找人,应该找郭大侦探”,多少有些打趣的成份,谁知道姚女士当真立刻就去找小郭了。
小郭顿了一顿,见我没有再发问,他就继续说下去:“姚女士那次来,要委托我找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点头承认:“她要找‘那个人’,是我告诉她,找人是你的专长。”
小郭吸了一口气,叙述当时的情形。
当时小郭看到姚女士,心里相当不耐烦,当姚女士说出了要求,有生意上门,他当然不会推出去,可是他也并不贪心,他老实告诉姚女士:“这样几乎毫无线索地找人,可能一年半载都没有结果,花费相当巨大。”
姚女士却坚持:“你开帐单,我照单付款。”
小郭苦笑:“其实要找这个人,只要问令尊就可以,何必要委托我来进行?”
小郭的话说得很实在,而姚女士的回应更实在,她道:“我不敢问他,如果你感到在他那里可以找出那个人来,就请你从他那里下手。”
小郭苦笑:“难道你们父女之间,平时不说话的吗?”
姚女士道:当然不是,可是有关这个人,我感到他有事情瞒看我。凡是有事情瞒人,就不想人家问,问了会老羞成怒,所以我不敢问。“姚女士分析得很有条理,也和白素刚才所说姚董事长举止失常相吻合。
小郭心想,有姚董事长这方面可以追查,要找出“那个人”来,也不会是甚么难事,所以道:“好,我去查这个人……恕我好奇,你要找这个人,究竟为了甚么?”
姚女士立刻回答:“我怀疑他和伯父遗体的头部不是他的头部有关。”
一听到姚女士又说“他的头部不是他的头部”这种莫测高深的话,小郭哪里还敢再说下去!
他立刻召来了绘图专家,要姚女士尽量回忆她见过那个人两次的印象,专家可以根据她的描述,画出那人的样貌来。
小郭说到这里,我和白素齐声道:“画出来的人像呢?”
小郭立刻打开一个夹子,递给我们,夹子禀有那个人的昼像,分成正面、侧面。
画像看起来很粗糙,显然是因为姚女士对那个人的容貌并不是很有印象,所以可以提供给绘画专家的资料不是很多,看来专家已经竭尽所能了。
我看到的是一张普通之极,毫无特色,甚至于面目模糊的脸,这样的人最麻烦,就算看到过许多次,当他混在人丛中的时候,还是不容易把他认出来。
小郭是找人的专家,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当时他要姚女士再记忆多一些,可是却没有结果,姚女士却认为画像很好,那个人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郭以为姚女士会离去了,可是姚女士又道:“找人这件事情比较容易,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困难,也要委托郭先生—”
不等小郭问她是甚么事情,她就接看道:“我想证实我的怀疑—”
才听了半句,小郭心中就叫苦不迭,心想刚才完全没有搭腔,以为可以逃过一劫,谁知道还是逃不过去!
姚女士略停了一停:“想查清楚我伯父遗体的头部是不是他的头部。”
小郭几乎没有叫救命,他忍住了气,道:“小姐,姚教授的遗体已经火化,如何去查清楚他的头部不是他的头部?”
小郭在这样说的时候,真想把头撞同玻璃窗—他痛恨自己竟然会跟看姚女士说“头部不是他的头部”这样不像是人话的话!
然而姚女士却是有备而来—她一定是早已准备好了的说话,本来是想对我们说的,在我们这里碰了钉子,就把话向小郭说了。
小郭说姚教授遗体已经火化,再也无法查证,本来无可反驳,可是姚女士却道:“遗体虽然已经火化,可是如果头部不是伯父的头部,至少可以循两个方向去追查,一个方向是:他的头部到哪里去了?第二个方向是:那个不是他的头部,是从哪里来的!”
姚女士的这种话,只要神经差一点儿不够坚强,就会听得神经错乱。
小郭当然够坚强,所以他听了之后,想了一想,觉得姚女士的分析,很有道理,他开始有些佩服,觉得可以讨论下去。
于是他问:“你的意思是,所谓‘他的头不是他的头’,是说有人将姚教授的头换了假的头?”
姚女士道:“我没有这样具体的想法,我只是感觉到他的头不是他的头。”
小郭苦笑:“那次你使用望远镜观察,看下来结果如何?”
那次使用望远镜观察,我们都看不出有甚么异状来,也一直不知道姚女士看出了甚么名堂。这时候小郭问了,姚女士道:“我观察的结果是,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还怕小郭不明白,更补充道:“就是感觉伯父的头部不是他的头部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小郭吸了一口气:“好,我们就假设姚教授遗体的头部给人换了,先不管是谁这样做和为甚么要这样做,就凭这个假设去查。”
姚女士同意:“这就拜托了。”
小郭道:“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姚女士叮嘱:“千万不能让我父亲知道我来委托你进行这样的事情。”
小郭表示理解,送姚女士离去之后,思索该如何开始进行。
我听到这里,自然而然摇头:“你胃口真好,这样的委托,也吞得下。”
小郭分辩道:“姚女士的感觉虽然怪异,可是她绝不是思想紊乱的人,她有这种感觉,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应该属于第六感这一类,不可以完全抹杀。”
我没有再说甚么,且听小郭如何进行。
小郭毕竟很有经验,他将两件事分头进行。
第一,他想到如果真有“换了人头”这回事,必须先有一个假人头,要做一个维妙维肖的假人头,做到连近亲都看不出来,只能产生一种感觉,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必须由专家来负责。
于是小郭就吩咐下去,要几个手下在全世界范围内去调查,查这一方面的专家,是不是曾经制作过这样的一个人头。
小郭曾经用微型电子摄影机拍摄过姚教授的遗容,他拍摄的照片也就通过电脑,传向全世界。
小郭这样做,非常正确。
第二,他要向姚董事长下手,他考虑过派人去,后来想到派人去不成功,自己也不能再去了,所以还是亲自出马的好。
于是他就设法见姚董事长,却不料想见姚董事长,困难之极,后来还是靠姚女士安排他参加撒骨灰仪式,才能够见到。
这就是上次在报上所刊登的照片上,看到小郭也在那艘游艇上的原因。
不过这次和姚董事长的会面,结果却不愉快之极,小郭在叙述这个过程的时候,仍然不免双手紧握,涨红了脸,气愤无比。
开始可以说相当顺利,游艇在海面上缓缓兜圈,姚董事长捧住了骨灰盟,向海中撒去,气氛非常哀伤,小郭也不免伤感:一代学人,就这样化为灰烬,他丰富无比的知识,从此也就消失,这种情景,令人会产生一种虚无的感觉,想到一切到头来,都会变成空,实在没有意思,令人沮丧。
在仪式完毕之后,有不少人围看姚董事长,在安慰他,姚董事长和各人略打招呼,就自己走向船头,显然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其余人也都很识趣,不去打扰他。
小郭看到姚董事长一个人坐在船首的甲板上,是最好的接近他的机会,就走了过去,只见姚董事长闭看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甚么。
来到近前,小郭仔细打量了姚董事长一会,只见他也不过六十出头年纪,由此可知姚女士不会超过四十岁,而姚女士看起来这样老相,显然完全是为了长久艰苦野外生活的缘故,对一位女性来说,为了工作而牺牲如此之大,实在非常难能可贵,绝非一般把化妆品当成和空气、食物、水同样重要的生存条件的都市女性所能够想像。
小郭感到自己能够替姚女士这样伟大的女性做一些事,也仿佛沾了几分光荣。
他又靠近了姚董事长一步,朗声道:“今天仪式非常隆重,只是有一个人应该出现的,却没有来!”
小郭采用“单刀直入”的办法。他所说的有一个人,当然就是指“那个人”,他这样说了,姚董事长只要一搭腔,他就立刻可以把话题转到那个人身上。
只见姚董事长陡然震动了一下,显然小郭的话,触及了他神经的敏感部份。
不过他还是没有睁开眼来,也没有出声。
小郭还挺高兴,因为他看出已经掌握了姚董事长的弱点——姚董事长显然很避忌提起“那个人”。
所以小郭进一步进攻,他道:“那个人甚至于没有在殡仪馆出现!”
说到这里,姚董事长才睁开眼睛,这时候姚董事长一副懒洋洋的神情,像是才睡醒一样,所以小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片刻之间,事情会向如此激烈的方向演变。
姚董事长当时甚至于还伸了一个懒腰,很平静地问:“阁下是谁?”
小郭立刻递上他的名片——小郭名片上的许多衔头,很能吓唬人,甚么“国际侦探协会亚洲分会主席”之类等等。他准备姚董事长看了之后,会有吃惊的反应,他同时为了加强效果,道:“有一些事情,越是不想人知道,就反而越是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
小郭在这样说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甚么事情,这种话专门对付心中有鬼的人,听了之后,心虚得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给人家知道了,就会很慌张。
不过这种方法也只能对付初出茅芦的小鬼,对付老奸巨猾就未必能够奏效。
小郭说了之后,非常留心姚董事长的反应:只见姚董事长并没有任何吃惊的神情,伸手在腰际的一个盒子上按了一按,忽然之间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来得好快,不会超过十秒钟,就有四条大汉奔到了近前。
小郭看到这四条大汉杀气腾腾,已经知道不妙,正在考虑如果大打出手,对姚女士会有甚么影响,只见姚董事长向他指了一指,又向海上指了一指。
看到了这样的动作,小郭不禁哈哈大笑,道:“怎么?要把我仍到——”
小郭总算很机灵,一下子就看懂了姚董事长的手势代表了甚么意思,可是他却只把它当成笑话,因为把人扔下海去,几乎等于杀人,杀人这样的大事,凶手在行凶之前,多少会有些表现,而姚董事长却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小郭这次估计大大错误,他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四条大汉已经发动。
本来以小郭的身手而论,动起手来,就算寡不敌众,打不过那四条大汉,至少也可以支持八九十招,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他当成是笑话的事情会突然真的发生,他那句话结尾“海中去”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人已经被四条大汉抓住抛了起来,腾云驾雾一般,向外跌去。
由于实在太突然,所以当小郭知道已经一定会跌到海里去,想跌得好看一些,脑筋也无法在刹那之间转过去,直到整个人沉到了海水之中,他还有些不相信那是事实。
他手忙脚乱,浮上海面,发现附近有扎在一起的七八个救生圈,而游艇已经驶远,可以看到游艇上有不少人,在向他指指点点。
他游过去,抓住了救生圈,在海上飘流了好几个小时,才遇上别的船,将他救了起来。
小郭竟然吃了这样的大亏,别说他当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连我现在听了,也有不能相信之感。
今人更感到气愤的是,那天撒骨灰的仪式,有记者在场,对于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竟然完全没有报道,这姚董事长居然如此财雄势厚,别说小郭吃了大亏,就算无事生非,也要斗他一斗!
我霍然起立:“难道你就这样罢了?”
小郭道:“我上岸之后,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带了家伙,上门去找这老王八蛋,可是在门口被姚女士截住,她恳求我不要生事,说她撤销所有对我的委托,不再惹事情了——她说得声泪俱下,我又十分尊敬她的为人,所以就算了。”
我怪他:“你也不把事情告诉我们!”
小郭长叹一声:“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难道还到处去张扬不成!幸而那老王八也不想多事,所以将有人落水的事情压了下去,不然一追究,我不知道走进走出怎么见人才好了。”
我啼笑皆非,哼了一声:“既然姚女士已经撤销了一切委托,怎么事情还会有新的发现?”
小郭道:“我们办事效率高,一接受委托,立刻进行,把姚教授的遗容,输送到世界各地,有我们自己的事务所,也有和我们业务有密切联系的其他侦探事务所,进行调查,调查的目标是各种模型制造者、蜡像馆、电影特种道具制造商……等等,总之和一个假的人头可以发生关系的所有行业,都在调查之列,在一小时之前,有了发现,我就第一时间到这里来。”
我道:“甚么发现?”
小郭取出了两组图片来,分开放在桌上,指看左边的那组:“这一叠是我在殡仪馆中拍到的姚教授的遗容。”
我和白素一起看,大约有十来张,效果不错,略有玻璃的反光,遗容的面貌可以看得相当清楚。
小郭又指看另外一叠:“请看这些。”
我和白素一看之下就征了一征,总共四张,全是人的头部,并没有身体,是头部的正面、左侧面。右侧面和后面。
而这个人头的面貌,任何人都可以一眼就看出,那正是世界级的语言文字学大师姚教授!
也就是说,那是一个和姚教授容貌一模一样的一个人头,一个姚教授的假人头!
这四张图片是经过电脑传送之后再通过彩色打印机印出来的,比小郭所拍的照片清晰,这假人头做得精巧之极,尤其是那种闭上眼睛的安详的神情,除了有那种并不适合的化妆之外,简直和小郭照片上的姚教授遗容,完全一样——容貌还可以仿造,那种神情却难以模仿。
所以甚至于可以说,姚教授遗体上的人头,就是这个假造的人头!
虽然为甚么姚教授遗体要换上假人头这件事还是荒谬得完全不可思议,可是在看到了这个假人头之后,就使人会自然而然想起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和白素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