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芬两人,一面向后退去,一面仍注意着那幢房子,那幢房子看来十分宁静,若不
是刚才曾经亲眼目睹,我是绝想不到在表面上那么宁静的屋子中,竟会有如此危险的人在:
我们透过了屋子,又回到了路上,不一会,便又到了王彦车子堕崖的地方,警官已经离去
了,只有一个警员在留守着。
我看到了那个警员,心中便不禁犹豫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向警方报告,说我在罗蒙诺教
授的住宅中,看到了杀人王勃拉克呢?
我如果向警方报告了这一点,又有什么用呢?勃拉克在这里并没有犯罪,警方也拿他无
可奈何的。
我心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件事,以致在下山的路上,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不一会,我们
便来到了一个岔路上,那里有一个的士站,有儿辆空车等着。我和燕芬两人到了车前,燕芬
自己打开了一辆的士的车门,道:“卫先生,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了。”
我呆了一呆,道:“你到哪里去?”
燕芬转过头去,不看我,道:“我觉得十分疲倦了,我……要回家去休息一下。”
燕芬既然那样说法,我自然不能硬要和她在一起,而且,我和她相识,虽然不久,王彦
的怪遭遇,虽然令她伤心,却还不致于使她崩溃:唉!当我在这样的时候,我自以为对自己
对燕芬的估计已经十分正确了。怎知却大谬不然!
不错,燕芬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但是,她个性之刚强,却远远地在我对她的估计
之上:她是我从来也未曾遭遇到过的充满自信的女子!
当时,我却并不知道这一点,我送她上了车,眼看着的士驶了开去,我也上了另一辆的
士,吩咐司机,驶到电报局去。
由于王俊是在一个庞大的工地上工作的,我无法和他通无线电话,我只是发了一份加急
电报给他,电文也很简单:“令弟因为那只神秘的铜箱子,而遭到了极其神秘的变故,我需
要知道你是如何得到那箱予,以及那箱子的真正来历,速回电,”我发了那样的一封电报之
后,便回到了家中。
我躺在安乐椅上,思潮起伏不定。
我甚至不知道人应该如何着手去做才好!
如果王彦的车子翻下山崖的时候,他正在车中的话,那么。他自然是死了,一切也就就
此终结,就算王俊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得到那只箱子的经过,我也不可能了解王彦究竟曾发生
了一些什么事了。
但是,根据我的判断,当车一堕崖之时,王彦不在车中的成数极高。
王彦究竟在那箱子中发现了些什么?他何以会有那样神秘的事?他如今在什么地方?问
题一层一层地推开去,可以发展到罗蒙诺教授究竟是什么人,他和勃拉克的关系究竟如何,
勃拉克在该里,是为了什么?
我一层一层地想下去,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甚,我发觉我自己,完全是在一团黑暗之中
摸索,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并没有休息,因为有那么多的疑问困扰着我,我根本无法休息。我通过我认识的关
系,查问罗蒙诺的真正身份,但是我所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罗蒙诺教授是一个国际知名
的学者从来也没有什么人对他的身份表示过怀疑。
有几个朋友,甚至劝我不必要在这上面多费脑筋,因为罗蒙诺教授是极其专心研究工作
的数学家,我去怀疑他,简直是白费心机。
当然,我在向这些朋友查问罗蒙诺教授的一切之际,我绝没有说出,我曾经在他的家
中,看到杀人工勃拉克的这件事。
由于罗蒙诺教授的声誉是如此之好,就算我说出我所见的事情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考虑了半晌,觉得要肯定王彦是生是死,还得从罗蒙诺教授处着眼,我怀了一柄精致
的小手枪在袋中,又带了一些必要的物事,然后,才睡了一觉。
等到我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我用冻水洗了一个脸,使自己的精神充沛,因为我可能和勃拉克面对面地进行斗争,和
那么可怕的杀人王打交道,若是头脑稍失清醒,那么,你就可能永远在地球上消失了!
我在临出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应该和燕芬通一个电话,因为我此去,确是什么意外部可
以发生的,我必须告诉燕芬,如果我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回来,那么她应该向我的几个朋友告
急求救。
本来,这件事我可以交持我的老家人老蔡的,但是基于一种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原
因,我忽然要和燕芬联络一下,将这件事情交给她。
这或许是一种潜意识,我也没有法子将之解释得出来。当我打通了燕芬家中电话的时
候,接听电话的是一个焦急异常的中年人的声音。
我请他让燕芬来听电话。但是,那中年人却以十分焦迫的声音问我:“你是谁?找她有
什么亭?”
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对方的口气,不客气得有些过了份。我道:“我是和她新结识的
朋友,她在么?请你叫她来听电话!”
那中年人的声音,“唉”地一声,道:“她如果在,我会不叫她来么?她从昨天晚上山
去之后,直到如今还未曾回来,唉,真急死人了!”
我猛地吃了一惊,道:“什么?她没有回来过?今天早上,她没有国来?”
那中年人忙道:“什么?今天早上,你见过她么?你是谁?”
我吸了一口气,在那一刹间,我心绪翻腾,想起了许多事来。
“我想起了燕芬那一副绝佳的柔道身手,想起燕芬坚强的性格,想起了我从罗蒙诺教授
家中出来的时候,她面上那种对我的话显然不信的神气,而她至今,还未曾回到她的家中!
这还用说么?她一定是自己到罗蒙诺的家中去了!
我的天!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为之直跳起来1如今已是黄昏了,她是
早晨和我分手的,这……这么长的时间中,她和冷血的勃拉克……我简直没有勇气再想下
去!
电话那边,那焦急的中年人声音,仍不断地在间:“你是谁,你见过她么?”
这中年人可能是燕芬的父亲,但是这时,我却没有法子去安慰他了,我骤然地收了线,
冲出了门外。我也顾不得途人的诧异,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到了我车子的前面。我
是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当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之际,那速度的确是惊世骇俗的。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到了极点,我是绝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惹起人家的惊异的。
然而,如今事情已经太迟了,迟到我非但不能再浪费一分钟,甚至不能浪费一秒钟!
我一钻进了车子,立即打火,在我人尚未在车座上坐稳之际,车子的速度更快,我不顾
一切地闯过了三处红灯,和发生了六七次几乎撞车的事件。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我相信我的车牌,至少已被五个以上的交通警员记下来了。但
是如今我却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只知道:在早上,燕芬一离开了我之后,她并不是回家去,而是折到了罗蒙诺教授的
家中,她一到罗教授的家中,必然与杀人王勃拉克会面,而她直到如今,还未曾归来。
车子在上山的斜路上,更如同一匹疯马一样,如果不是我的驾驶技术还过得去的话,我
早已掉下峭壁去了。有几个驾车的人,在避开了我的车子之后,大声叫骂我是疯子!
我的确快疯了,当我想及像燕芬那样美丽纯洁的女郎,可能和杀人王勃拉克在一起,已
几乎一整天之际,我怎能不近乎疯狂?
天色黑得极快,当我的车子,将要到达罗教授住宅附近之际,已经黑得不能看到四五码
开外的物事了,而且,山顶上的雾很浓,更加阻碍了视线。
但这却有利于我的活动,我将本子远远地停了下来。
当然,我是恨不得驾着车子,直冲进罗教授的住宅去的,但是我却不能不小心些,因为
给杀人王勃拉克知道有我这样的一个人,在晚上接近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的!
我停下车子之后,在浓雾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巧的步法,向前奔去。
不一会,我便看到浓雾之中,有着两主黄色的灯光,那是罗教授住宅大铁门上的灯光,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倾耳细听。
四周围是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又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我已经到了铁门之前,正当我准备绕过铁门,越墙而跃进
院子之际,突如其来地,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由于当时,雾已经十分浓,那人是突如其来地在我的面前,由浓雾之中,冒出来的。如
果不是我停步得快,我们已撞一个满怀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实是没有躲避的可能!
我陡地站注那从浓雾中出来的人,也陡地站住,我们两人鼻尖相距的距离,不会超过一
口尺!
我猛地一呆,立即向后退出了一步,抬头向前看去。我首先看到一柄指住我的手枪,在
那一瞬间,我身于内所有的精力,几乎都要迸发为一股使我的身子,能够跳跃而起的力量!
事实上,我的身子,也已向上,疾弹了起来!
但就在我身子疾弹起来,希望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避开勃拉克的子弹之际,我却听到了
罗蒙诺教授的声音:“年轻人,原来是你!”
我连忙落下了地来。
不错,站在我面前的是罗蒙诺教授,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勃拉克!
虽然罗蒙诺的手中,也持着手枪,但是那和勃拉克手中持着手枪相比,却是大不相同
了。谁会见到女佣拿着菜刀而吃惊呢?但谁又会见到了狂汉挥舞着菜刀而不吃惊呢?
我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罗蒙诺教授以奇怪的眼色垦着我,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立即
收起了手枪,道:“年轻人,你来作什么?”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除了开门见山之外,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我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来拜访你的。”
罗教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在这样的天气,用这样的方式?”
他所说的“用这样的方式”,分明是指我偷偷地接近他的住宅一事而言。我冷冷地道:
“教授,当事情和一个可爱的女郎的性命有关时,即使天上下着刀子,我也要来见你呢?”
罗蒙诺教授面上现出了迷惑的神情。
他不但是一个杰出的数学家,而且是一个杰出的演员——我心中想。
罗教授更以迷惑的声音道:“我可以给你什么帮助呢?”我踏前一步,一手握住了他的
手臂,同时,以极快的手法,自他的衣袋之中,取出了他的手枪!
我的动作极快,在我的想象之中,罗教授至少应该作抵抗才是。可是他却一点也未作抵
抗,面上的神色、更是不胜骇异之至,大声道:“年轻人,你这是作什么?”
我心中略感奇怪。
因为罗蒙诺教授这时所表现的,纯粹是一个受了惊的老人,而绝不是什么负有特殊任务
的人?
但是,日间我曾见到勃拉克的白鳄鱼皮带,红宝石镶成的皮带扣,勃拉克的快枪,又几
乎在半分钟之内,将我的身子作蜂巢,这一切,对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所以,我立即以枪抵住了他的肋下,道,“没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只不过想在和你的谈
判中,略占上风而已!”
罗教授以吃惊的声音呼叫道:“谈判,什么谈判,天,我碰到了一个疯子!”
我冷笑了一声,道,“别装蒜了,我们快去吧!”
罗蒙诺教授在我的指肋下,当然不敢不听我的话,他打开了铁门,我和他一齐走了进
去,进了客厅,客厅的灯光亮着,我和他在一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我的手枪没有离开过罗蒙诺。
因为,我推想勃拉克和罗教授,可能有着十分不寻常的关系。
那么,我肋制了罗教授,勃拉克就算出现,他也不至于骤然向我下毒手了。
我坐了下来,四面一看,似乎没有人出现的迹象,我立即道:“好了,我们谈正经,燕
小姐呢?她是死是生?”
罗教授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大叫道。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随着他的叫嚷,有一扇门,发出了”砰”地一声,打了开来,在那刹时间,我的神经,
又紧张到了极点,我连忙将罗教授的身子,拉了一拉,遮在我的面前。
在我的想象之中,那一定是勃拉克出现了,我已经决定了,毫不犹豫地将他射伤!
可是,门开处,几乎是跌进来的,却不是勃拉克,而是罗教授的管家。那管家只跨进了
一步,便站着发呆。罗教授则高叫道:“c警察,快叫警察。”
我则冷冷地喝道:“叫警察?只怕对你们的朋友,不大方便吧!”
罗教授气得脸都红了,道,“什么朋友?”
我“嘿”地冷笑一声,道,“冷血的勃拉克!”
我满以为这是我的杀手钢,一说出来之后,罗教授一定会软下来的。
可是,罗蒙诺却只是呆了一呆,随即以手加额,道:“天,你在讲什么?”
我沉声道:“罗教授,你别再演戏了,杀人王勃拉克在这里,你真正的身份并不是什么
科学家,本来,你们所从事的肮脏勾当,我绝不会来干涉的,但是我要你将燕小姐和王彦两
人交出来,如果他们已死了,那我将会替他们报仇!”
罗教授的面色发青,道:“你……你是一个幻想小说作者么?”
我被罗教授的态度,弄得暴怒起来,我猛地站起身来,以枪柄向罗教授的头上击去。但
是,当我的手枪击中罗教授之际,我突然听到了电话号码盘转动的声音。
我连忙口过头去,只见那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电话机旁,他已经拨了两个“九”
字。
我连忙一扬手,喝道:“停止!”
那管家的动作,立时僵住不动。
我又喝道:“放下电话!”
那管家以一种十分阴森的目光,望了我一跟,依言放下了听筒,当然他是不敢不听的,
固为我有枪在手中!
那时候,客厅中的三个人,都僵立不动。
罗教授和他的管家,看来是被吓呆了,而我之所以不动,是我想到:如果他们和勃拉克
是有来往的话,他们敢惊动警方么?
因为,储藏室中累累的弹孔,可以轻易地证明这屋中有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然而,刚才若不是我阻止得快的话,那管家已经连接了三个“九”字了!
难道罗教授和勃拉克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那简直不堪设想,因为勃拉克进入厨房去取咖啡壶,他完全是住在这屋子中的。
我扬了扬枪道:“勃拉克先生呢?不妨请他出来会会面。”
那管家以十分阴沉的声音道:“先生,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到储物室中去看一看,大概就可以明白了!”
罗教授叫了起来,道:“储物室?老天,我越来越糊涂了,你这疯子究竟想在我们这
里,得到一些什么?”
罗蒙诺竟赖得这样干净!
我冷冷地笑道:“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就可以明白了,走!”我拉住了罗教授的手臂,
又将枪抵住了他的肋下,同时向那管家喝道:“你也走!”
那管家的面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道:“到储物室去……先生,你不是想在那里……
将我们解决吧!”
我冷笑了一声,道:“是我,差点在那里,被你们的朋友所解决了!”
那管家和罗蒙诺教授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不出声,我又喝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