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起居室里。夜深了。霍勒斯已经回到他的飞船。我刚刚服下两粒止痛片,等着它们发挥作用以后上床睡觉。有反胃的感觉,服药成了一件难事。
有可能,我想着,弗林纳人是对的。或许根本就没有我能接受的正在冒烟的枪。他说它到处都是,就在我的眼前。
“没人比那些不愿意看的人更瞎。”它是我最喜欢的宗教警言之一。
但我不瞎,该死。我有一双挑剔的眼,一双怀疑的眼,一双科学家的眼。
令我震惊的是在多个世界上的生物都使用相同的基因编码。弗雷德·霍伊曾经说过地球上的生命是由飘浮在宇宙中的细菌生物种下的——其他星球上大概也是。如果霍勒斯去过的星球上的生物都由同一个源头种下的话,基因密码当然是一样的。即使霍伊的理论不正确——它确实不是个令人满意的理论,因为它只是把生命的起源推向一个我们无法检查的别处——那也应该存在着其他理由,说明为什么生命只使用二十种氨基酸。
就像霍勒斯和我曾经谈论过的,DNA用四个字母A、C、G、T表示腺嘌呤、胞核嘧啶、鸟嘌呤和胸腺嘧啶,这四个碱基形成了双螺旋形中的横挡。
一个有四个字母的字母表。但是基因语言中的单词有多长呢?这种语言的功用是为了标明氨基酸的序列。氨基酸是蛋白质的构成物质,而且如我所说过,生命只使用了二十种氨基酸。你不可能只用一个字母长的单词去确定二十种氨基酸中的每一个:一个四字母的字母表只能确定四个单字母的词汇。你也不可能通过两个字母的单词来完成。在四字母的世界中,你最多只能拥有十六个双字母单词。但如果你使用三字母单词,那么你就拥有令别人汗颜的财富,一个庞大的六十四词生物化学词汇表。将其中的二十个用以表明氨基酸,一再用其余的两个表达标点符号——一个标示氨基酸序列的开始,另一个标示结束。上述事实表明,只使用六十四个可能的单词中的二十二个就可以满足DNA的需要了。如果上帝设计了基因编码,他一定会看着多余的词汇,思考如何处理才好。
我觉得这位上帝或许会考虑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根本不给剩余的单词下定义,就像现实生活中有终随意的字母组合序列不是有效的单词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当DNA串中的某个序列坏了,你就能发觉在复制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错误——一个基因打字错误,例如将有效的A—T—A编码变成了A—T—C乱码。这是个明显、有效的信号,告诉人们错误发生了。
另外一个解释是,上帝承认复制过程中会出现错误,但通过加入同义词的做法可以减轻错误的影响。你可以用三个词而不是一个来代表同一个氨基酸。这么做可以用掉六十四个词中的六十个。你还可以用两个词代表开始,另两个代表结束,将DNA字典中可能的组合全部用光。如果你的同义词的编组有一定的逻辑性,那么你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复制错误:例如,如果A—G—A、A—G—C和A—G—G都代表同一种意思,即使你只能清楚地读到前两个字母,你仍然有很大的概率知道这个词的意义,尽管你不清楚第三个字母是什么。
事实上,DNA的确使用同义词。如果每个氨基酸都由三个同义词来代表,你可能会看着编码说,是的,一定有人设计了这个东西。但现实生活中,两种氨基酸——亮氨酸和丝氨酸——都是由六个同义词标明的。其他的分别由四个、三个、两个甚至一个标明:可怜的色氨酸只由一个词T—G—G来代表。
同时,A—T—G编码既表示蛋氨酸(而且没有其他的编码能代表它),又可根据上下文的意思,表达“开始”(它也没有其他的编码)。为什么在地球上——或是其他地方——一个智慧的设计者会做出这么一个大杂烩来呢?为什么在有充裕的词汇可用于避免出现歧义的条件下,还要用上下文来确定一个词的意思呢?
基因编码中的变异又是怎么回事?就像我告诉霍勒斯的,线粒体中的DNA用的编码与细胞核中的DNA用的不同。
在1982年,林恩·马固利斯曾经提出,线粒体——负责产生能量的细胞器官——是由别的细菌发展而来的。它们与我们体内其他细胞的祖先是一种共生关系,最终这些细菌与我们的细胞融合在一起,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或许……上帝,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真正的生物化学了……或许线粒体和细胞核的基因编码在刚开始时是完全一致的,但等到共生开始,进化保留了一些线粒体基因编码上的变异。由于在同一个细胞中存在着两套DNA,或许这些变化就被用来区分这两种DNA,以防止意外混合。
我没有对霍勒斯说过,原生动物使用的基因编码也有些微小的差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三个编码在它们身上有不同的意思。但……我无法确定。有些人说纤毛——这些无法再生的细胞器官的死亡导致了我的癌症——也是由别的有机体发展而来的。基因编码不同的原生动物可能是一些与人类细胞的祖先共生过的纤毛的后代。它们,面临与线粒体相同的原因,也发展了基因编码变异。不过后来,与我们体内的纤毛不同,原生动物脱离了共生关系,又回复成了独立的生命系统。
不管如何,这是有可能的。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们与一个叫兰斯贝利太太的女人共享一座后院的篱笆。她十分虔诚——一个“神圣太太”,我的父亲给她起的绰号——总想说服我的父母让她在星期天带我去教堂。当然我从未去过,但我却记住了她最喜欢的说法:主的行为是神秘莫测的。
或许是吧。但我实在难以相信他会以一种杂乱无章的方式工作。
但是——
但是关于吕特人的语言霍勒斯说过什么呢?它也取决于上下文,在同义词的用法上也有特殊性。或许我只是未能体会到基因编码的优雅之处。或许卡纳和他的同伴们发现它完全合理,优雅到了极点。
或许吧。
突然间消息就传出了。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马莱卡斯的任务——至少部分任务——是为了寻找上帝。我也非常确定布隆迪的大猩猩在这个问题上也保持了沉默。但刹那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北约克中心地铁站的入口处有一排阅报栏。《多伦多星报》在今天的头版头条写着,“外星人有上帝存在的证据。”《环球邮报》的头条声称,“外星人说上帝是个科学事实。”《国家邮报》宣布,“宇宙有一个创世主。”多伦多《太阳报》则用四个几乎占了整个版面的大字宣告,“上帝存在!”
通常我会买一份《太阳报》在去上班的路上泛读一遍,但要想深度了解整个故事,最好的是一份叫作《拖把和桶》的报纸。我在灰色的盒子里投了些硬币,拿了一份。在清新的四月空气里,我站在那儿,读着报纸折叠上半部分的每个字。
一个在布鲁塞尔的印度女人问了萨尔班达——弗林纳人的发言人,定期与媒体会面——一个简单而又直接的问题:“你相信上帝吗?”
他回答了,非常详细。
随后,媒体迅速采访了地球上所有的宇宙学家,包括斯蒂芬·霍金和阿兰·古斯、以证实弗林纳人说的是否有道理。
宗教领导人也纷纷抢占各自的位置。梵蒂冈——在历史上的科学争论中总是站错方向——还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教皇很快将就此问题发表讲一话。伊朗的维拉亚特公开指责外星人的说法。帕特·罗布逊号召给他的机构更多的捐款以便他能研究这一说法。加拿大教堂联合会拥护这个发现,声称科学和宗教确实能够结合在一起。一个印度教的领导——我注意到他的名字在同一篇文章里有两种不同的拼法——宣称外星人的说法和印度教的信仰完全兼容。同时,安大略皇家博物馆的琼斯指出,没有必要在弗林纳人的话中寻找任何神秘或是超自然的东西。
我到达博物馆时,UFO疯子的队伍里已经加入了几个不同的宗教组织——有些人披着袍子,有些举着蜡烛,有些在喊着口号,还有些跪在地上祈祷。那儿还站着几个警察,为了保证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包括我和其他人在内——可以安全地进入博物馆。一旦博物馆对公众开门后,他们的职责也会扩展到游客身上。
激光打印的小传单散落在便道上。一张画着霍勒斯或其他弗林纳人的传单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上面的弗林纳人的眼柄被夸张成了魔鬼的双角。
我进入博物馆,来到我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霍勒斯忽闪着出现了:“我一直在想那些炸了堕胎诊所的人。”他说,“你说他们是原教旨主义者。”
“是的,有人这么怀疑。他们还没被抓住。”
“没有冒烟的枪。”霍勒斯说。
我笑了。“就是这么回事。”
“但如果他们确实是你所怀疑的那种人,炸掉诊所和他们的信仰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炸掉一个诊所是表示一种道德上的抗议。”
“继续。”霍勒斯说。
“在地球上,上帝的概念是和道德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霍勒斯倾听着。“事实上,我们的三大宗教都有类似的十大戒律,它们被说成是上帝传下来的。”
苏珊曾经笑话我只知道圣经中的一段:
警惕人面兽心的男人,因为他是魔鬼的产物。上帝的灵长类中的惟一,他为消遣、性欲或是贪念而杀生。是的,他会为抢夺兄弟的土地而杀死他的兄弟。不要让他大量繁殖,因为他会使他的和你的家园变成沙漠。远离他。把他驱逐进他森林的老窝,因为他是死亡的先兆。
这是在电影《人猿星球》的结尾处科尼利厄斯读给泰勒听的。非常有力的话语,我总是尽力用它约束自己。苏珊的嘲弄没有道理:当我还是多伦多大学的学生时,我偶尔会旁听优秀的文学教师诺斯鲁普·弗莱尔的课。我还听过马歇尔·麦克卢汉和罗伯逊·戴维斯的课,他们是多伦多大学中享有国际盛誉的人文学科三剑客中的另两位。他们时不时冒出的惊人之语有很大的冲击性。弗莱尔主张如果你不知道圣经,你就不可能欣赏英语文学。或许他是对的。我曾经读了一半旧约,并粗看过我在校园书店买的金·詹姆士彩色版的《耶稣说过的话》。
但是,基本上,苏珊的说法是对的。我并不十分了解圣经,对于古兰经和其他经书更是一无所知。
“十戒又是什么呢?”霍勒斯问。
“嗯.不能杀生,不能通奸,不能……嗯,好像还有一条和驴有关。”
“我明白了。”霍勒斯说,“但就我们所知,创世主从未与任何人有过直接的联系。连吕特人——你知道,他们花费生命的一半时间与上帝联系——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这种戒律怎么能被传给任何一种生命形式。”
“嗯,如果我没记错电影情节的话,是上帝用一只冒火的手指在石板上刻下的。”“竟然有一部有关这件事的电影?这不就是冒烟的枪吗?”
我笑了。“电影是一部戏,一个故事罢了。十戒应该是在儿千年前被传下来的,但这个电影在半个世纪前才拍的。”
“噢。”
“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相信他们在与上帝直接或间接地对话。他们认为他能听见他们的祈祷。”
“他们一定产生了幻觉。”霍勒斯说,他的眼柄停住了。“请原谅,”他说,“我知道你快死了。你现在祈祷吗?”
“不,但我的妻子苏珊这么做。”
“她的祈祷没有回应吗?”
“没有,”我轻声说,“到现在还没有。”
“你们人类怎么解释为什么绝大多数祈祷都没有回应呢?”
我耸了一下肩。“我们会说‘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哈,吕特人的哲学。”霍勒斯说。
“我的儿子问我是不是干了坏事——如果干了那就是我得癌症的原因。”
“你干了什么?”
“我从不吸烟,但我想我的饮食应该更健康些。”
“但你做过什么道德上的坏事吗?那些你提到过的十大戒律,你违反过任何一条吗?”
“实话对你说,我甚至都不能说全十条戒律。但我不认为我干过什么可怕的事。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我也没欺骗过我的妻子;我从未偷过东西——至少成年后没有。我从来没有——”对过去三十年的回忆充斥着我的脑海。“另外,我不相信一个人道的上帝会如此惩罚一个人,无论他干了什么,都不应让他去体验我现在所经历的痛苦。”
“一个人道的上帝,”霍勒斯重复道,“我还听到过类似的说法,‘仁慈的上帝’,‘有同情心的上帝’。”他的眼柄固定在我身上。“我认为你们人类给创世主加的形容词太多了。”
“但你说过上帝对我们是有意图的。”我说。
“我相信创世主创造了一个有生命的宇宙是有其原因的,而且,他肯定也有理由说明为什么多个世界上的科学会几乎同步发展。但毫无疑问这位创世主对于单个生命毫无兴趣。”
“那是你们的人普遍赞同的观点吗?”我问。
“是的。”
“那么弗林纳人的道德源泉又是什么呢?你们怎么能分辨正确与错误呢?”
霍勒斯沉默了,他可能在寻找答案,也有可能他根本不想回答。终于,他说:“我的种族有一个非常暴力的过去,和你们的差不多。我们拥有最野蛮的武艺——事实上,我们不需要武器就可以轻易杀死我们的同类。正确的事就是那些能中止暴力的事,错误的事就是那些能引发暴力的事。”他转换了重心,重新安排六条腿。“我们已经三代没有战争了。我们拥有毁灭我们整个世界的能力,因此没有战争是件天大的好事。”
“我怀疑暴力是不是所有智慧生物天生的。”我说,“进化是由争夺控制权推动的。我曾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草食动物不可能发展智慧,嗅嗅树叶不需要多高智商。”
“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动态平衡。”霍勒斯说,“智慧需要暴力,智慧又赋予了消灭整个种族的能力。只有通过智慧才能压制曾经发展了智慧的暴力。”
“我们称这种情形为第二十二条军规。”我说,“或许我们提出仁慈的上帝这种说法来培养自我保护的本能。任何没有道德的种族,那些不能压制暴力来取悦上帝的种族,在它们的科技足够发达时,是注定要自我毁灭的。”
“一个有趣的想法。”霍勒斯说,“信仰上帝成了一个生存优势。进化会做出相应的选择。”
“你的种族仍然担心自我毁灭吗?”我问。
霍勒斯上下跳动着,但我认为那是个表示否定而不是肯定的姿态。“我们有一个全球联合政府,对不同种族也有很大的包容性。我们解决了饥饿和短缺。没有什么理由能使得我们再次陷入内斗。”
“我希望我能给予我的世界相同的评价。”我说,“既然这个星球幸运到了产生生命的地步,看到它毁于愚昧是可耻的。”
“生命不是在这儿产生的。”霍勒斯说。
“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不相信在地球的过去曾经有过诞生生命的事件。我不相信生命是从这儿开始的。”
“你是说它是从宇宙深处飘过来的?弗雷德·霍伊的生源假说?”
“有可能。但我怀疑它更有可能是在本地星空中产生的,在Sol—Ⅳ上。”
“Sol——你是说火星?”
“是的。”
“它是怎么从那儿到这儿来的呢?”
“流星。”我皱起了眉。“多年来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来自火星的陨石,有人称在它们上面发现了生物化石。但经调查后证实那些说法都是无中生有。”
“只要能发现一个上面有的就行了。”
“我想是吧。但为什么你不认为生命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呢?”
“你说过你认为生命可能在四十亿年前就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但在那个时候,这个星球上经常发生的都是些能使物种灭绝的事,例如大个的小行星和流星不断撞击。在那个时期要想保持适于生命的环境是极不可能的事。”
“那么,火星并不比地球老,当时它也处于轰炸之下。”
“是的,毫无疑问。”霍勒斯说,”但是虽然火星在过去也有水——今天它的表面是非常神奇的,流水侵袭的痕迹非常明显——它从未有过像地球上那些又大又深的海洋。如果一颗流星撞在陆地上,撞击产生的热量可能会保持几个月。但如果它撞入水中,那时候地球表面大部分都是水,热量就会被储存起来,并将星球的温度持续提高几十年或几百年。火星可能比地球早五亿年存在着一个稳定的适合生命的环境。”
“其中的一些后来通过流星被带到了这儿?”
“完全正确。火星上那些被流星撞击出来的物质中,大约有三十六分之一会最终被地球吸收。很多微生物都可以在冰点以下存活。这个理论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这里最古老的石头上都记录着生命,虽然那时的环境太暴烈,不可能在本地产生生命。”
“嗬,”我说,随后意识到我的答复太简短了,“我能想像有一颗带着生命的流星最后到了这儿。毕竟,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
霍勒斯看上去很是惊讶。“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
“当然。”
“你怎么知道?”
“我们比较了不同生命形式之间的基因物质,通过检测它们之间的分歧之处,我们可以分辨在多久以前它们有共同的祖先。举个例子,你看到过老乔治,那个在热带雨林展中的大猩猩填充模型?”
“是的。”
“我们人类和大猩猩之间的差别只有1.4%。”
“如果你能原谅我这么说的话,填充这么近的一位亲戚不是件好事。”
“我们不再那么干了。”我说,“那个是在八十年前被填充的。”我决定不和他说起在美国自然博物馆曾经展出过的澳大利亚土著人的填充模型。“事实上,正是基因研究才使得大猩猩获得了现在的地位。”
“基因研究表明地球上的生物有一个共同的祖先?”
“是这样。”
“难以置信。我们相信在长蛇星座第二和孔雀星座第四上发生过多次生命产生事件。举例来说,我们的星球上在开始的三千万年中有过六次。”他停顿了一会儿,“你们的生物分级系统中最高的一级是什么?”
“界,”我说,“我们一般把生物分成五个界:原核生物界、原生生物界、菌物界、植物界和动物界。”
“所有动物都被归为一类?所有的植物也是?”
“是的。”
“真是奇妙。”他圆形的躯干上下跳动着,“在我的世界上,我们在此之上还有一级,由六个——‘域’可能是最准确的译法了——六个域代表六次生命产生,分隔开每次产生的动物和植物。举例来说,我们的五足类和八足类其实完全没有联系。进化枝研究表明我们没有共同的祖先。”
“真的吗?那你们应该可以用我说过的DNA方法去确定同域成员之间的关系。”
“不同的域经过无数代以后相互之间会混合。”霍勒斯说,“我这一族的染色体含有所有六个域的基因物质。”
“那怎么可能呢?”我说,“你曾经也说过,关于不同的物种——即使来自同一域——之间能够杂交产生后代的想法是荒谬的。”
“我们相信在这么长的时间内,病毒对于在不同域之间传送基因物质起了实质性的作用。”
我思考了一会儿他的说法。有人说过在地球上,病毒转给生物的物质占了垃圾基因的很大部分。90%的人类染色体不负责合成蛋白质。而且现在,已经有基因工程师希望将牛的基因转到土豆中去。
“所有六个域都是以基因为基础的吗?”我问。
“我说过,我们发现的所有复杂的生命形式都是以基因为基础的。”霍勒斯说,“但由于在整个历史中,DNA跨越了不同的域,你建议的比较研究在我们那儿没有多大用处。从身体形态上来看,关系显然很近的动物的基因表面上看来似乎具有极大区别,这是因为来自其他域的基因的入浸。”
“有意思。”我说。突然我冒出一个想法,非常疯狂的想法,我简直不能大声说出。如果,真像霍勒斯所说,DNA在所有的生命形式中被广泛使用,而且所有的基因编码在各处都相同,甚至不同域之间的生物都能相互结合各自的基因,那么为什么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物不能干相同的事呢?